舞雩

一直游到海水变蓝。

【云梦双杰】追

点梗:  @谢洛米  【澄羡】上穷碧落下黄泉,两处茫茫皆不见

*一如既往没有警告点,我不很会判断倾向,谢老师说想看澄羡,那我就说这是澄羡^^

*文中蓝忘机魏无羡那一两个字的相关,通通归入纯·友谊。


1

捉迷藏是魏无羡和江澄小时候爱玩的游戏,一个人藏,另一个去找。

能藏身的范围限定在房间,地方算不上太大,他们又都很聪明,箱子、柜子、被子,无论藏在什么地方,总会轻易被对方找到。即便听起来这般无趣,江澄和魏无羡从未感到厌倦,毕竟有许多更无趣的时刻需要一同度过。

这回轮到魏无羡躲,江澄来捉。蒙上双眼的江澄把满屋子摸了个遍,没有揪到魏无羡的一根头发丝。

慌乱间,江澄将蒙眼的布条扯下。夜里没有点灯,房内黑漆漆,月色暗淡,他坐在光影之间,想起上回把魏无羡关在房门外,一拉门发现人都跑没影的事,心中又气又急。

吱呀一声房门开,江澄抬眼一看,愤然站起,怒道:“你偷偷跑出去?耍赖,骗人。”

魏无羡一脸无辜跑来,解释道:“我……我以为你知道。”他抬手指了指门,“开门有声的,我就躲在门外,你走出房间一步就能捉到我。”

江澄仔细一想,方才门那边貌似真的有过动静。只是他一向认真,认定了的准则就不会变,说好不能藏在房间外边,他就真的不出去找。

他冲魏无羡说:“明明约好,差一点都不行,是你不对。”

魏无羡点灯一看,江澄眼眶红了。

他自知理亏,连忙走过去抱江澄,哄道:“对不起,是我不好。”

江澄气还没消,硬邦邦地说:“再不玩了。”

魏无羡满口应着:“好好好,不玩不玩。”

 

2

气话作不得数,这个游戏,他们一直玩到十六七岁。一开始是天真烂漫或童心未泯,后来……后来是出于别的心事和缘由。

魏无羡躲在纱帘后边,一个极易被发现的位置,或许他根本就没想藏。 

江澄向前一扑,手臂一捞,就把那人隔着帘子搂住了。

他的眼睛被布蒙着,什么都瞧不真切,心跳如鼓如雷,炽热自指尖传来。

盛夏暑热,各自身体发烫,魏无羡没有挣扎,江澄没有撒手。

他们的脸隔着纱凑在一起,呼吸相隔又缠绵交融。悬而未决的情动暴露在光天化日下,熟悉面容相对,凭谁也无所适从。被压抑的真心藏在晦暗处,说不得,不可说。

魏无羡说:“我喘不过气。”

江澄连忙放手,帘子被魏无羡一下子拽开,那人缠上来,两人触碰在一块,先是手和背,而后是嘴唇和嘴唇。

温热在温柔的吸吮中流转,喘息间江澄挣扎,嘴上不饶人:“你现在能喘过气?”

魏无羡轻轻笑了一声,手抚上江澄的脸,想要摘开他眼上的布条。

江澄抓住他手腕,说:“不要。”

看不见时,可以用心去听,到了不敢细听的地步,又可以推说未曾见过所以一切从未发生。

温存收尾于一个拥抱。

 

3

召魂术法每每以失败告终,月光透过纱帘映在墙上,没有多余的影子。

有时江澄会拉开房门站在廊下,门外空无一人。夜风拂过树影,指尖抚过陈情笛孔,残酷历练拭去年少荒唐。

这场迷藏游戏旷日恒久,耗人心神。江澄疑心是魏无羡恨他,所以连他的梦也不肯来。

碧落黄泉皆不见。

江澄最后一次独自去乱葬岗时,魏无羡已经有些魔怔,不太能认人。江澄起身欲走,魏无羡突然在背后抱住他。

“你别走。”他的声音揉着热气缠在耳后。

江澄挣了几下,没挣脱,只好默默由他抱着。

“我不走,怎么带你回家。”这话说得很轻,飘在空中坠下来,沉重如承诺。

只有当江澄知道魏无羡再无心力细听时,他才敢稍稍放松紧绷的心弦,悄悄露出一两句真心话。不仅出于一贯的好强,更多因由他从未深想。

最终他不肯同他走,他也带不走他。

宿命是自天而降的沉钟,天地间划开一座幽闭的牢笼,恨意与杀戮交错,勾勒出千万条纵横迷道,他们失散,各自躲藏。

云梦听起来很遥远,身处其中仍似回不去的梦。

 

4

江澄侧过脸,漠然看魏无羡靠在石壁上捂着伤处低喘。

从前的他,会在魏无羡受伤后红着眼和人拼命,也会在架起魏无羡走路时训斥他不该开熟肉的玩笑。过往温煦,今日只剩冷眼旁观。

他只能旁观。魏无羡回来以后,两人形同陌路。这次若不是为了救金凌,两人也不会再偶然聚首。

蓝忘机的琴音在山洞外不远处幽幽响起,江澄径自往洞口走去,忽尔停住脚步,回身望向魏无羡,冷冷道:“有人来寻你了,还不走?”

魏无羡用手撑着石壁咬牙站稳,手捂伤处,血渗出指缝一直往下淌。他这具身体灵力低微,做任何事都格外吃力。

他一步步向江澄走来。

江澄皱眉,却没有向后退,神色疑虑不定,像是在琢磨魏无羡到底意欲何为。

魏无羡缓缓张开双臂,环着他,手扣在他后背,伤口的血沾染江澄衣裳,粘腻成团。他没使劲,江澄随手一推就能挣脱。而他的怀抱却是沉甸甸的,似一块载满记忆的巨石,压得人呼吸困难,脱身不得。

他气息虚弱,断断续续在江澄耳畔说:“这十三年很黑,很孤单,像掉在井里。”

我慢慢忘记你的声音,而后是你的样子,我不是故意的,是时间,时间就是这样残忍又无情。但见到你的那瞬间,一切又变得清晰起来。

“晚吟,我很想你。”魏无羡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
江澄没有推开他,像是怕一松手那人就会被抽走骨头跌倒在地。他有些愕然,他见魏无羡回来后常同蓝忘机在一起,以为魏无羡已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。

魏无羡突然有这番话语,也有可能是失血过多导致神志不清。

此刻,江澄心中说不上欢喜,也谈不上难过。他和魏无羡已不再是一人躲藏一人去捉的少年,深重爱恨与漫长岁月像万丈深渊,跨一步也得粉身碎骨,他走不过去,魏无羡走不过来。

他扶魏无羡站好,一点点移开自己的身体,两人一臂之隔。

江澄眼中的惘然,被魏无羡视作厌弃,他眼中本来就微弱的光芒瞬间又暗淡许多。

他垂下眼眸,忽又抬头问道:“你为什么……这般讨厌我。”

两人决裂时,江澄咬牙说出那句“你若是执意护着他们,我便护不住你”,说出来连自己也诧异,他也是真心想要护着魏无羡的。从前是替他赶狗,而后是学会在适当的时候先放手。戒鞭痕在多年后不再疼痛,逝去的欢欣不能再从头。

他们本应同生共死,江澄从不愿意质疑这份情谊。处境换过来,他相信魏无羡也会毫不犹豫地推他去生路而自己赴鬼门——后来他才在屈辱中明白,魏无羡的确是这样做的。

偏偏世事弄人,不被命运眷顾的人们,毫无宁负天下人不负你的资格与权利。更多的都似这般,保不住了便要弃。又何尝不是另一番明知不可而为之。

当时他质问过魏无羡:“你要的是什么?有人无微不至待你好,还是时时刻刻陪你做英雄?”

他们从来没有谈论爱的资本。

江澄摇摇头,说:“我不讨厌你。”

“我只是讨厌我自己。”

 

5

江澄在莲花坞处理事务时,家仆来报,说有位穿黑衣的公子来寻他。

他眼睛也不抬,说:“给我打出去。”

家仆唯诺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失语,江澄抬起眼眸看到那个他不想见的人。

他将身体靠向椅背,挥挥手让家仆下去。

十分安静,窗外的风也没有声音,像是天地间从来就只有他们两个人。

江澄起身,唇边挂上一抹冷笑:“有何贵干?”

魏无羡也笑,不将江澄的冷漠当一回事,神色仍似少时般俏皮雀跃,他拉过江澄的手,大步往前院的方向走。

江澄甩开魏无羡的手,说:“我以为你同蓝湛走了。”

魏无羡自嘲道:“毕竟我无家可归。”

“路上我和蓝湛提起那家湘菜馆,说以前我们常去。他问我们指的谁,我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。”

日光明媚,树荫下光影斑驳,波光粼粼似水纹,他们好似踏入一条流动的河。

江澄沉默一会儿,问:“明白什么?”

魏无羡从袖中展出一卷布条,缚于双眼,笑笑说:“何必明知故问?”

“江澄,再和我玩一次那个游戏吧。你去躲,我来追。”

魏无羡蒙着双眼站在江澄跟前,神情坦然如等待宣判,江澄凝眸看向他,觉得自己既可以吻上去,又可以用三毒贯穿他胸口。

爱不纯粹,恨难彻底。金丹是情意,是报恩,今天已不再重要。那份难以启齿的惦念与牺牲,从前是不愿说,如今是不必说。

曾经江澄想要爱,也想要恨,就在他在观音庙里难以自抑地当众落泪那一瞬,泪水在心底划开出口,屈辱如水流逝,其实更多的早已释怀。时间推人向前,既然爱恨难辨,那么自此再不必多言。

江澄伸手去摸魏无羡的脸,没触上去。肌肤与肌肤之间,从前隔了一层纱,而今是一缕风。

他收回手,轻声说:“好。”

江澄转身就走,跨出一道又一道门,风迎面吹,檐下细雨染湿灯中烛火,鸟群振翅飞离青瓦屋顶,记忆逆着时间越走越远。

如果这仍是一场迷藏游戏,没有谁能一直站在原地,困在那座狭小又密不透风的心牢里。

茫茫天地,先得走出来,才能去追。

Fin.

————

看到小谢老师的点梗,让我想起了一个差点被忘记的构思。有点儿她在那边勾勾弦,我这边心颤一下的感觉。虽然所呈现的,肯定万万不及她想看的,很惭愧。

刀锋上插糖,我更倾向于描述它们接触的那一个小点,所以故事总是怪模怪样,感谢大家每每宽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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