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云梦双杰】觉夏（廿八）
*现代，羡澄西皮向，新闻工作者设定
>>>（廿七）
苏涉这个名字，江澄并不陌生。
苏涉入职不到两年，在这行已不是新人。从前他帮蓝家做公关，大概是闹了什么不愉快，他辞职后投靠体制怀抱，从新人做起，人事部门将他当作典型案例来嚼舌根。
他先是做了大半年记者，业务不坏，交际也很有一点手腕，后来活动出了一个主持人的岗位，很少接触一线。
苏涉模样生得招摇——和蓝湛有几分相似，他刚来台的前几个月，大概是原先的企业文化中毒未肃清，连衣品也同蓝湛如出一辙。
江澄和苏涉有几面之缘，也点过头，说过话，但要算认识还很勉强。
听得温宁这样说，江澄着实惊愕。大家年纪相加有五六十岁，大庭广众，动手动脚，令人匪夷所思。
魏无羡热血上脑返老还童不出奇，苏涉受过蓝家性冷淡文化洗脑，怎么也会一起胡闹。
电梯厢内你前胸贴他后背，每层楼必有人进进出出，江澄死死盯着红色数字变换，恨不得自己会飞。
待江澄赶到机房，已有路见不平之人将魏无羡和苏涉各自拖住。
两人足够狼狈。魏无羡的卫衣袖子皱巴巴地卷在手肘，露出两截手臂，拳未完全松开，手背青筋暴起，指关节那一块发红。苏涉的西服外套搭在肩上，衬衣纽扣松开一半，唇角青紫一块，隐约有血迹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江澄问。
劝架的人还不敢松手，怕一脱手魏无羡就要往外冲。
江澄伸出手，握住魏无羡肩头轻轻一晃。
他再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魏无羡紧握的双拳这才缓缓有些放松的意思，他漠然瞥了苏涉一眼，说：“他偷你素材。”
江澄扶在魏无羡肩头的手一僵，回过身来，恰好与苏涉对视。
苏涉勾起唇角，也不怕牵扯伤口，甩手挣开拉扯着他的人们，悠悠扣好衬衣，叠好袖子，甚至还调整了一下钢表表带。
他开口道：“江监制，单独说话？”
魏无羡喝道：“江澄你别听他鬼话。”
江澄说：“没事。”
他的声音很沉静，像是真的全无波澜。
江澄用眼神向苏涉往门外示意，自己率先往外走。
江澄同苏涉在台楼下的咖啡店落座。
他的确愤怒，同年少时易上头的怒气不同，岁月强行将一切降温，火烧一般的恼怒裹上冰，气得心中发凉。
前段时间，苏涉的确辗转来问他是否有意向同桃子视频合作，将拍摄到的采访素材卖给桃子，价格好商量。当时他一口回绝，过后也没当作一回事，全然抛诸脑后。
“为什么？”江澄的话带着寒意。
苏涉不答他的话，只道：“素材的钱，我会还给你，本来也是要给你的。”
“在原来我们谈好的价格之上，再加一千块。”他补充道。
江澄挺直后背，厉声道：“我没和你谈好过。”
“从来就不是钱的问题……我倒想知道，金光瑶到底给你开了什么价，才能让你这样给他卖命。”
江澄十指交叉叠在桌面，嘴角含了一抹讥讽的笑。
苏涉也笑了，那是一种全然不在乎的笑，好似对江澄的态度，以及对自己脸上的伤口，都毫无所谓。
“是我忘了，江家少爷，当然不差钱。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狗一样地混日子？别和我说是为了梦想。”
“这个地方还能让你做梦？你报上去的题被毙了多少次？口不应心的话说过多少？身不由己的事经历过哪些？看着自己的心血被践踏，你就不难过？”
苏涉这番话说得不紧不慢，就像是认识了江澄许多年，此番对峙不过是彼此聊聊闲天。
他又道：“新媒体是时代大势所趋，你有才华，又年轻，为什么要被体制绑架一辈子呢。”
江澄冷冷道：“我排斥的不是平台，而是你们的理念。”
“喔？”苏涉又是一笑，反问道：“那你的理念又是什么呢？”
“不要再用什么梦想、什么初心来装点你的守旧了。不敢就是不敢，没勇气就是没勇气，承认自己渴望一成不变的生活，也没什么丢人的。”
千百句反驳的话在江澄脑海中层叠回转，堵在喉头却一个字也掐不出来。
半晌，他方道：“我承认，这的确不丢人。”
“我的勇气，不是用在为了经济效益消费苦难，也不是用在不问自取，做鸡鸣狗盗的宵小。”
苏涉扬了扬眉，“你以为我只是奔着钱去？”
“当然，钱很重要，我吃过没钱的苦，一天的穷日子都不想再过，不同你可以每一分清高都干干净净。”
“蓝家给我开的价不好么，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走？”
江澄回道：“我没兴趣知道。”
苏涉说：“你必须知道。”
“替蓝家做事这些年，所有经我手项目的复盘和建议，我通宵写成邮件发给每一位高层，得到过一次像样的回复没有？而金光瑶……我不过和他在春茗见过一面，下一回他就能记得我名字，敬我一杯酒。”
“钱当然不是什么都能买，能买到一个人的尊严，买不到他的心悦诚服。”
“你们也买不到我的心悦诚服。”
江澄起身。
“江澄，你等等。”苏涉喊住他，又是露出一个笑。
他划开手机，“我老东家做的资讯平台也上线一段时间了，零度视频，你关注过没有？”
他观察着江澄的神情，“你不知道，对不对，魏无羡没有同你说吗？”
江澄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，他咬紧牙齿反问：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苏涉自顾自地刷着手机：“零度上边新设了个专栏叫《山里山外》，最近关注度挺高啊，我看看作者ID是什么……”
“夷陵老祖。你认识他么？”
他对江澄扬起手机。
tbc.
>>>（廿九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