舞雩

一直游到海水变蓝。

任西关没有再回到《行星行星》,静默划过幽深宇宙的飞行器,没有设定返程的轨道。
他在大剧院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助教。有时也混混本地的地下剧团,业余爱好者居多,由某某退役文艺青年挑剧本导演主梁,活动挂上豆瓣同城,按人头收取精神装逼费,并无多大意思,去一两回他便就此作罢。偶尔也教琴,同他学琴的小孩子奶声奶气地一叠声唤他,任老师任老师。
后来他与大学同学合伙,在西关盘了个场地,起名西瓜剧场,专门同剧团洽谈排演实验话剧的业务。
周日午后,剧场排《独白》,改编自英国著名编剧的戏,探讨当代生活,九十分钟不间断对白。
布景简单至堪称简陋,两位青年男演员站在庞大的木质跷跷板上,一上一下,不断交谈与争辩。他们的头上悬着两根光管,时而交错,时而平行,惨白的光芒漂浮在半空,念白漫布在狭小空间。
场子没有坐满,但任西关仍旧坐在最后一排。他已经不再年少,因而厌倦隐喻。
剧终时全场灯光亮起,带有温度的黄光让人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尚在人间。
其中一位青年男演员在谢幕后握过话筒,翘腿在搬来的椅子上坐下,神情玩世不恭,姿态有风流潇洒。
有什么能和我们互动的吗,欢迎欢迎。他说话时,显然是一口京腔。
任西关举手,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,缓缓起身。
光芒落在他身上,光芒在更遥远的舞台上。
青年男演员抬眼漫不经心一瞥,忽而眯起眼睛,瞬间也握着话筒站起。他站得笔直,犹如训练时修习仪体课。
他们安静地开启或是终结了对话的回合。


京城一别,这是任西关第一次再见陈路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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