舞雩

一直游到海水变蓝。

【玉露】不思量

*香蜜 润玉x邝露

>>>思凡


年岁推移,邝露与润玉的大殿下渐渐出落成清晰轮廓,小小年纪已有几分倜傥气度,性子又天真活泼,模样能瞧得出是更像爹爹或娘亲。

皇儿的那双眼睛,倒是很像你。润玉同邝露说,含了一点笑,好像很是欢喜。

邝露也颔首一笑。

当年月下仙人说她与锦觅相像,其实那所谓的三分相似,灵韵不过全在眼睛。

望向她时,他真正惦记与怀念谁,不必问,不可问。

得知润玉与锦觅定亲时,邝露曾变成鲁莽天兵,巴巴地到锦觅跟前问,是否介意润玉纳妾,见锦觅摆手,她多高兴。锦觅的大度,成全了她隐秘又卑微的奢望。

若能伴他长久,伏低做小也是好的。只要,只要她在他心中也能占上那么一点分量——就算是分不得阳光雨露,他的一个眼神,一个笑容,光照不进的幽黑深处,她也能脚踩银针翩然起舞。

后来邝露才懂得,锦觅的大度源于不在乎。不爱,自然毫无动容。情爱与真心,都难分享。她苦苦哀求锦觅,求仙上对陛下多些情意,敷衍他也好,骗他也好。

锦觅摇头,看向她的神情满是悲哀。

当时邝露还不明白。

她如今才晓得,这情意当真是骗不得,敷衍不得,真情或假意,一眼便知。若彼此都能愚钝些,不问究竟,方可幸福美满。

但一旦洞察,就无法再自欺欺人。今时今日的温馨,倒似她偷来的,犹如在草草拖来的木板上平地一日筑成亭台楼阁,无论多么金碧辉煌,脚下永远踩不着实地——那儿永远有一个无底洞,和心连在一起。

若润玉待邝露彻底绝情,另娶娇妻美妾,她也能忍着心痛为他斟酒迎宾,暗地永远相思。现今她亦成了同他演戏的人了,又该叫她如何自处。火星落在枯草,将熄未燃尽,妄念生出贪恋,落空时难免伤心。

她已不大愿意,再多让自己伤情。

 

当晚润玉到她宫里宿夜。

他抱她,亲她的眼睛,咬她的锁骨,指尖划过她的背,像蝴蝶的翅膀掀起海潮。她迎合他,姿态妩媚又动人。眸中却一片茫然,如果温热触碰是真的,携手相伴是真的,长夜相拥是真的,秉烛共读是真的,那什么才是假的,岁月的洪流从哪儿来,又要汹涌到哪儿去。

像是抱着一块木板在洪水中漂浮,一颗心忽上忽下,无可归依。

直到润玉掌心抚过她的脸,邝露才反应过来,原来自己流了泪。

弄疼你了么?他柔声说。

邝露闭上双眼,用力摇摇头,牙齿咬紧下唇,忽尔睁开双眼,喃喃道,陛下,你不该娶我。

像是天地间被施了一道失语咒,宫里宫外瞬间静得可怕。

润玉停下了动作,双手撑起身子,离开了她的身体。

他问她,你再说一遍。

邝露凄然一笑,又重复了一回,陛下不该娶我。

润玉的神色骤然冷淡下来,脸色铁青。他翻身下床,掐了个仙术,已然又是宝座之上的天帝模样。

邝露整理好衣衫,钗环零散,青丝如瀑,来不及穿上鞋子,赤着双足踩在地上。

他手握成拳,冷冷开口,这段时日,本座知你不快,寻思良久,自问为人夫为人父,未尝有失责之处。我以为是成婚前委屈了你,可如今你说,本座至大的过失,是不该与你成婚?

邝露黯然开口,我愿为陛下作臣子作马前卒,为奴为婢,都可以。无名无份去灵修,绵延子嗣,也可以。只是陛下与我之间,不该到今日这般境地。

她此话一出,润玉的双眸便似蒙上了一层坚冰,神情难测,好似蒙受了极大的羞辱,又似强行压下了怒气。

他冷笑一声,你的意思,好似嫁予本座为妻是莫大的委屈。邝露,自成婚以来,本座待你可有半分不好?你已是天妃,本座此生唯一的妻子,天界乃至六界最尊贵的女人。你说,本座还应该给你些什么,才能让你欢喜?

这话不能再说下去了。再往下,他便又要陷入旧日未完婚约的凌迟,又或许他未尝有一日可以忘记,忘记爱而不得永失所爱的苦痛。邝露不舍得。

她抬起双眸,方才的眼泪晾在脸颊。润玉说得很对,他予她荣宠,予她尊位,她是他孩子的母亲,她还应当期盼什么,还在奢求什么。

邝露勉力镇定心神道,陛下抬爱,能给的,都已给我了。给不了的,陛下和我都明白。

她上前一步,柔顺地偎依在他怀里。

往后,我自当敬重陛下,爱惜陛下,好生养育孩儿,垂范六界。

润玉的身体僵硬如寒冰,像是从未柔情蜜意地回应过她,亦似从未拥抱过任何一个女人。

好一句敬我,爱我。润玉扯起唇角,俨然是一抹自嘲的冷笑。

他抬手拢了一把邝露垂落下来的头发,将她轻轻推开,森然道,邝露,我只当你是身子未全然恢复变了性情,你方才那些疯话,都作不得数。如今本座只要你一句话,你是不是……不如从前那般喜欢我了?

邝露闻言,耳畔有如雷鸣,心中轰然一声,怅然若失,缓缓跪下。

雷霆雨露,尽出天庭。

她跪在地上,仰头看他。他们之间,是夫妻更是君臣。她侍奉他多年,也跪过他几回,可只有这回,她跪下去,才像是头一回在他眼前站了起来。

没有哪一段感情,需要一个长年累月跪着的人。情意不是怜悯,不是同情,若没有你来我往,便算不得缔下同心契。

她垂下眼眸,轻声道,邝露不敢。

不敢?润玉又是一声冷笑。你还有什么不敢的。当年你借醉胡言乱语,本座言犹在耳,胆子不是大得很么。

她再未抬头,只是死死盯着他的袍袖一角。

润玉亦凝眼看她,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,向前走了一步,到底是没有伸出手。

他只是抛下一句,你欢喜这样跪着,便跪着罢。殿下年幼,往后日子还长,还望天妃好自思量。

 

天帝走了。

在门外听得动静的小仙侍连忙过来扶邝露。

她摆摆手,自己站起来,回到床上坐着。

锦被中仍旧残留着他们方才缠绵的余温,可这夜已经快要凉了。

小仙侍替她不平,娘娘,您就这般让陛下走了?

邝露不语。

小仙侍很是不解,您荣宠如此之盛,为什么非要和陛下置气,他待您这般好。

邝露勉强一笑,问道,陛下待我很好么?

小仙侍连连点头,当然,陛下与娘娘成婚以来,臣子屡屡上书,劝他多纳几位天妃,绵延子嗣,巩固各族势力,以保天界万年太平,陛下还不是将折子一道道地驳了回去?

邝露静静听着,轻轻叹了一口气,只道,好,他待我当然是好的。

我没有同陛下置气,只是拣了几句真心话,说予他听。  

后位空悬,为的是纪念那份过去曾交付出的拳拳澄澈爱意。再不纳妃,深情不是为她,也不是为锦觅。他求的是一份弥补,对童年的自己。经历少年噩梦如他,又怎会舍得,让自己心尖上的孩儿,所出并非为同一位母亲。

小仙侍小心翼翼地哄她高兴,劝道,娘娘要不再等等,如今才夜半,还未到陛下惯常安歇的时辰,从前哪一晚陛下不是歇在咱们宫里?或许陛下过会儿便要过来了。

邝露望向窗外,天际浩瀚,新晋夜神玩忽职守,朗夜无星。

她摇头,说,陛下不会再来了。


Fin.

————

这个系列 还会有一两篇吧。

解释一蛤为何他们每篇都在XO:活儿都挺好的。

 我BG写得真是不太行 老梗集锦 惨溃

如果站外转载 麻烦和我说一声(谁会转载???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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