舞雩

一直游到海水变蓝。

【蔺苏蔺】来日

*警告:(极其失败的)性描写相关

这一年春天姗姗来迟,盼了好久,桃花总算是开了。
蔺晨背靠在桃花树上打盹,听得廊下房门一响,迷迷糊糊睁开双眼——实在是困,眼睛都是半眯着的。
先是瞧见一双十指交叠的手,指尖拢在袖子里,往上瞧见一团毛毛领,眼皮再往上抬,是一张苍白的脸。
蔺晨一下子便全醒了,猛地撑起身子,桃树枝叶随之一荡,花雨落了满身。
他并不往前迎上去,而是等梅长苏自个儿一步步朝他挪过来。
“桃花开得很好。”
梅长苏这句话是由衷的赞叹,目光并没有落在花上。
他从蔺晨鬓间拈下一朵桃花来,放在蔺晨手心。
蔺晨微笑,反手将那朵桃花拍回梅长苏掌心。
“桃花是开得很好,你也要更好才行。你看你的脸色,什么时候像这桃花一般,那才是真正养足了精气神。”
眼见梅长苏的脸上渐渐浮起两片彤云,蔺晨慌忙把他往屋子里推。
“走走走,快回去。我刚说的是健康的红润,你现在的脸色,显然是冻得青白透紫红。”
梅长苏一声不吭被蔺晨推着走,忽而听得蔺晨惨叫一声。
“何事大呼小叫?”梅长苏问。
蔺晨用手卡着脖子直跳,“我被蜜蜂蛰了。”

星河璀璨,月色清幽,天际苍碧,浮云如烟。
蔺晨独自坐在瓦顶上。
这样的夜,有时会让他想起娘亲。
无事可做,于是放声长啸,高歌于长夜。
调全凭一瞬的兴致,词都是自己随口拈来。
有人推门而出,引笛声和之,清悠如骤雨敲落翠竹。
歌声与笛声彼此各有各的衷由与寥落,平静流淌成同一片辽阔星空。
一曲终了,蔺晨跃下瓦顶。
他笑着对梅长苏说:“你笛子吹得很好,不知师从哪位大家?”
梅长苏反问:“往日你一向疏阔,为何今夜所歌如此忧伤?”
蔺晨道:“那是因为你愁惨惯了,听什么都是凄风苦雨。”
梅长苏摇头:“我只是觉得,你唱出了我的心里话。”
蔺晨心中蓦地一疼,最细微的情绪生于最脆弱的所在。
他很想再说些俏皮话,同梅长苏继续玩笑打趣一番。
但他突然又觉得,此时此刻,他们一句话不说是最好的。
两张嘴凑在一块,不是说话,那就是要接吻了。

后来他们自然地在一起,忘了是谁先勾的手谁先点的头。
从案旁缠绵到塌上,书卷画册铺开一地。浓稠的墨泼落于纸,梅长苏白日里提笔稍作修改,就是一幅万里锦绣山河。蔺晨玩心起了,便落款梅长苏的小字,嘱人拿去卖了换钱,买新书共读。
江左梅郎墨宝,价高者得。世人多赏其笔下风光好,难识个中情意千金难求。
殚精竭虑算计人心以外,他们不纵酒而纵情。
床第之间,蔺晨是喜爱调闹的性子,沿着梅长苏耳垂一路向下吮吻,方要轻启牙关,就被梅长苏冰凉的指尖抵住前额。
梅长苏说:“不准咬。”
蔺晨抚过梅长苏胸膛,“这儿呢?”
他的手往下掠至肋骨处如扫琴弦,“这儿?”
指尖划过小腹,却不仅仅止步于此。
“咬在这,总不会有人发现了罢。”
梅长苏的手指与蔺晨的长发缠绕在一处,推开他,又把他往深处压。
“走开。”梅长苏冷冷挤出话来,寒气中有热烈的情动。
蔺晨没有走,他一向言出必行。
欢好时当然也曾说过要一辈子的话。
只是一辈子说多了,就都成了下辈子的事了。

多年筹谋苦尽甘来,梅长苏九死一生从北境捡回一条命。
不过诸如等大事终了便相约笑傲江湖的承诺,就像老阁主答应等蔺晨满十二岁便送他一池锦鲤看着玩的戏言一般,成了一份遥远而美妙的念想。
他们总想着,等明天,明天就走,今天总是不急。
蔺晨和梅长苏都有要做的事,天各一方常聚不到一起去。
不见面的日子里,时常怀想往昔,也期盼来日,他们原是不问朝夕。赤脚的人突然得到新鞋,竟不知要怎样走路才舒服。
在琅琊阁或是天涯某处的寻常午后,蔺晨会给在金陵的梅长苏写信,“多日未晤,尚能饭否?”
隔一段时日,得到对方或长或短嬉笑怒骂的回复。
同甘共苦这么多年,别人总以为他们这辈子只会死别而不能生离。
他们自己也是这样想的。
春宵苦短,来日方长。
永恒的相守与永久的分离,都属于未知与未至。

江左盟的急信送到琅琊阁时蔺晨在闭关,侍从压下一切事务不报。
十天后,蔺晨匆匆赶往金陵,一连换了几匹快马,狂奔入城门。
疲惫的他几乎是从马上摔下,抬头望见苏宅门前高挂的白灯笼。
他站在台阶上静静地仰头看,直至最后熟悉的景象陌生如隔世。
门内一片死寂。
蔺晨转身离开。他想梅长苏临终前也许怨他,江左盟的人大概会怪他狠心。
偏偏不凑巧。

蔺晨沿着长街一路向西走。
粥店的王大娘往三岁小儿的脑袋瓜狠狠敲了一筷子,因为他把大拇指插进端给客人的稀饭里。首饰铺里张家公子在问邓家小姐是喜欢金钗还是玉镯。卖柑橘的黄叔大声吆喝这批货是最好的,错过就再没有了。
尘世的喧闹纷扰,都是别人的。
那年大年初二蔺晨同梅长苏一道沿着长街往西走,想到深巷里吃一碗热腾腾的白菜肉馅汤饺。
下起细雪,两人并肩共撑一伞,落雪声如繁花开于盛世。
梅长苏忽而停下脚步,“蔺晨,你看。”
蔺晨不解:“看什么?看云?”
“不是。”
“看雪?”
“不是。”
“看你?”
梅长苏温柔地笑,“看太阳。”
两人眯着眼,透过朦胧看和煦日光。
那个与他一路同行,说说笑笑的人,已经不在了。

蔺晨在一家小酒馆坐下,招牌酒是千日醉。他一拍桌子嚷道,来十坛。
入口苦涩泛酸,回味后是辛辣,劣酒兑水得尝百味,算不上亏。
名不符实、羊头狗肉……蔺晨用所有相干不相干的词将酒与店家一同咒骂,一边仰首饮尽一坛又一坛。
少时他与梅长苏相识满江湖,仇家遍天下。有一回灰头土脸地凭着巧舌如簧,藏在某位贵小姐车里,想要躲过一场血光之灾。
野马脱缰在逃难大道,上蹿下跳,五脏六腑错位又重组。
蔺晨生着低烧,迷迷糊糊枕在梅长苏膝上。丝薄窗纱聊胜于无,日光倾城,闭目眼前一片锐利的红。
慢慢地,刺眼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了,阴凉趋散灼热。
蔺晨舒展眉头,睁眼一看,梅长苏正用双手在他眼前交叠成蔽日的帘。
他细视梅长苏掌心纹路,错综交叉如密麻线头成死结。断掌之势,年寿难永,露水姻缘。
过一日有一日的痛快。
倾心相待,也有片刻温柔。

他饮尽坛子里的酒,手背拭净嘴角。
日薄西山,余晖漫长街。小酒馆门扉半开,远方角楼檐上眺望的兽,龙和凤在日暮里都成了深刻的轮廓与深沉的影。
蔺晨对着虚空勾起嘴角。
“你放心。等明天,明天我就去爱别人。”

Fin.
*失败复健

*BGM:花粥《只不过是》(部分灵感来源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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