舞雩

一直游到海水变蓝。

【藕饼】二五仔(三)

*警匪paro 

*题目翻译:叛徒


03

哪吒再没有给敖丙发过任何消息,敖丙应不会把电话回拨给诊所姑娘,谁有闲情同夜半骚扰电话较真。

大半年了,日子还是那样,他一走近,师兄弟们就散开,若是受了欺负,又来找他出头。

那天他躺在床上闷头大睡,太乙走近呼啦一下将他被子掀开,说某月某号是他生辰,几个堂口的兄弟贺一贺。

师父还特意强调,是自家几个师兄弟先组的局,多谢吒哥关照。

哪吒翻过身去,不咸不淡道:“本领不强,事还挺多。”

太乙捶他一拳:“提前买点新衫,Gel下头,扮靓仔点。”

“多事啦你。”哪吒将被子罩过头,懒洋洋道。

这样师父就不会知道原来他也会对这些无聊闲事有笑容。


哪吒摸出手机,按下开机键,屏幕泛着荧光绿,画面浮现大手拉小手。

电话对哪吒来说没什么好玩,他不需要和什么人传简讯或通话,

他一直没存敖丙号码。谈不上记性好,就算是天才,尘封日久的无谓数字也难免被抛入记忆死角。

不过是将这几个数字纹在身上,手臂内侧,窄窄一行,没有特别花样。

并非刻意,那天哪吒吃饱无事,走入巷尾二楼纹身店,决定不如就是这天。

他的师兄弟大多有纹身,手臂画龙画虎,胸前写勇写义,后背精忠报国,哪吒对这类审美敬而远之。

“靓仔做什么图案。”光头纹身师摊开几页册子请他翻,带刺玫瑰,十字架上缠着一条蛇。哪吒将册子啪声合上,报了一串数字。

纹身师请他重复两次,记在一张随手扯来的外送餐单,数字和油渍黏在一起。

“有特别含义?”纹身师问。

哪吒将原本枕在脑后的左手抽出来,答道:“当然。”

“是我银行卡密码。”他一本正经道,“以后哪天横死街头,替我收尸的人,还有余钱给我买束花。”

纹身师又不是低智患者,银行卡密码数字多少位,还能不清楚。他看出眼前这位小爷不好惹,住嘴埋头干活。

“靓仔你这么有型,有无星探叫过你去做模特儿?”但他做到第四位数时又忍不住开口,以实际行动诠释数字含义——8。

哪吒答非所问,用落单右手去敲身侧金鱼缸,“其实我不喜欢花,它们太脆弱。”

没有什么日期或数字对他来说有过特别含义,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出生在哪天,ID卡个人信息不作数,兄弟们也很少提起生日,除非要填表申请政府福利。几时出世有什么要紧,走这条独木桥的人,不知自己几时死。


哪吒绞尽脑汁遣词造句给敖丙编写一条邀请短信,翻了半天报纸,无处可抄,开头从敖丙小友尊鉴改至敖丙你好,写得半文不白。短信又有字数限制,分拆两条没头没尾,塞进一条词不达意。

最终决定放弃,简简单单几行字:敖丙,是我,哪吒。有空见?下午四点三个字,老地方。

哪吒死死盯着手机屏幕,直至那个虚拟信封在脑海里变成一只鸽子,飞到很远的地方,他够不着的地方。

手机亮光悄然熄灭了。

转瞬随着震动,屏幕又骤然亮起,哪吒看着“1条新简讯”的提示,迟疑未有点开,他怕是兄弟叫他买这期六合彩、赌三号马或是告诉他某户楼凤身材很正。

杀人都不怕,还怕玩电话,他指尖狠劲一摁。

熟悉号码,陌生来信。

一个字,哪吒看好久,差点想去查字典。

“好。”


哪吒四点两个字赶到海边下坡路——敖丙未经准许闯入他生命的地方。

敖丙已经在那里等待,米白色卫衣,兜帽罩头,软软额发垂下,显出几分安静乖巧。

“好久不见。”哪吒说。

真是一句老土对白,应该被送去史前语言博物馆作陈列。

敖丙同他温和地笑,“有事找我?”

眼前人的笑颜同旧日神态叠在一起,早已模糊的影像,哪吒惊觉自己从未忘记。

“肯定,无事不登三宝殿,绝对有喜事。”哪吒说。

“我过牛一,想叫你一齐过来玩,给不给面?”他说得霸道,好似从未预料敖丙会拒绝。

“为什么……”敖丙就连迟疑,也是温雅的。

“为什么喊我。”

是了,为什么非得邀请他。富家公子,预备役警员,和他这样一个烂命古惑仔八辈子坐不上一张麻雀台。又不是相熟,今日才是见面第二回。

因为敖丙是第一个痛痛快快和他玩弹波子的人,将一枚叫快乐的波子,径直射进哪吒封闭的下陷心窝。轻轻松松,不费吹灰之力,哪吒举手投降,丢盔卸甲。

多年后,每当哪吒回想起爱着敖丙的所有时刻,再凄怆残酷的折磨,都不能蚀去这份最初的快乐。

一旦去爱,总有好时候,自由、轻盈,像会飞的鸟,他们年轻又有力,展开翅膀就能飞到有梦的地方去,紧紧相拥,不怕坠地。

但他真正爱上敖丙的瞬间,是那人报出那串数字时,神色仓皇,话音果断,是一种柔顺却坚韧的美丽。


“因为你是我的朋友。”哪吒将这句话交代出来。

敖丙听后点点头,郑重道:“我一定到。”

哪吒扯出特意随身携带的纸笔,给敖丙画草图,念念有词:“我们堂口有点难找……要兜好几个弯,从一条小巷进去。”

“算了算了。”他在草图上连勾十个圈,另画新图,“你直接到海鲜酒楼,师父包了场。”

“是啦,你几时正式去差馆?”哪吒抬眼看敖丙。

敖丙原本看哪吒鬼画符,唇边正带笑,听他一问,敛了笑意,垂眸道:“快了。”

“那就好,恭喜啊。”

哪吒又叮嘱敖丙:“我们兄弟都是良好市民,你不要提前滥用职权。”

“我哪有这样大的本事。”敖丙说。

他又恢复了一点笑容:“我之前有发过消息到你致电我的号码,那位小姐差点告我骚扰。”

哪吒矢口否认:“我从来没给你打过电话。”

可他心里很快乐。


生日宴那天,哪吒隆重登场,师兄弟仍旧保持想吃不敢喝的神态。

太乙叫他过去,在他手腕上系了一只细细的圆金镯和一根红绳,又取出一个符包,令他放好。

哪吒抬起手腕扫了几眼,不以为意道:“又不是摆结婚酒,戴什么龙凤镯。”

太乙叫他闭嘴,只管戴着。

一旦戴上好像就没法脱下来,好似被推上一段早已为人准备好的命途。当哪吒用这只戴了金圈和红绳的手,在床上紧紧扣着敖丙手腕时,刹那间又会恍神这命到底束缚了谁。

酒喝了好几轮,哪吒没有醉,敖丙始终没有来。

太乙喝得满脸通红,拍着哪吒肩膀说:“不容易,我拉扯你到十七岁,也算对得住老李。”

哪吒只当他是说醉话。

“阿吒,元爷同我商量过,打算送你去学校。”

哪吒抬手摸了摸太乙额头,道:“你发烧烧坏脑?一把年纪读什么书,成人夜校还是老年大学?”

“我想送你去警校。”


tbc.

——

*故事发生在没有智能手机的时候 并不是因为哪吒没钱买(。

有评论最好!

话说有没有人是从Tag里看到这个故事的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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