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一个非典型花吐症(???)——都说了我逆反心很强的 写什么和怎样写两件事都是。
*雷就别看惹吧
魏无羡吐出第一朵花瓣时,自己都很惊讶。
梨花瓣洁白如雪,精致高雅,像衣袖外绣的滚边——偏偏他是个穿短打的人。意思就是说,他更适合像除夕时的饺子般吐出一个铜钱,或是呕出才吃的中饭。即使是吐出一颗金丹,也比一片花瓣好接受。
但他很快反应过来,自己再无金丹。
起先魏无羡不当一回事,直到吐花瓣的时候见了血,才知是生病。
他已无温情可求助,随便翻了几本医书,查无此疾,无药可医。
反正都是等死,不在乎重疾再多一桩。
魏无羡将吐出的花瓣拢成一堆,看它们逐渐腐败成泥,像在照镜子。很快又觉得可惜,应该将花瓣洗净,做药、做梨膏、酿酒,以飨后来人。
花瓣捧了满手,轻飘飘如鹅毛絮,当空一抛,真有落雪错觉。
乱葬岗的寂寥深夜,魏无羡翻来覆去地咳嗽,头痛骨痛,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得劲,睡眠时反而是他最清醒的时刻。
梦里许多故人来找,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同他们说话,醒时又懵懂,好一会儿才想起故人已逝。锥心之痛点滴复苏,头又开始痛,咳嗽时有半手血,半手花。
这病残忍又风雅。
每吐出一瓣花,压在心头上的重荷又多一分。
魏无羡胡思乱想,为什么要吐花,为什么又是梨花,如果能吐钱,吐玉吐银吐金,好歹还能留点遗产。他再无亲人,那些钱都给江澄,托他将欠了含光君的饭钱还上,再逢年过节给金凌买点小玩意儿,岂不妙哉。
明月渐圆,入夜时江澄忽至,淋了一身星光。
魏无羡用眼神同他招呼示意,不敢说话,多说话要咳嗽,一咳嗽就吐花。男子汉大丈夫,凄凄怆怆地梨花带雨成何体统。
梨花满地应当不开门,江澄来得突然,魏无羡来不及收拾那一地狼藉。
江澄是观察力多好的人,垂下眼眸淡然一瞥,抬头同魏无羡对视,一丝讶然闪过,随后又恢复漠然。
魏无羡以为他要来兴师问罪,血海深仇,问罪一百次也不嫌多。既是寻仇,自然要动真刀枪,就算不用紫电三毒,至少也得动用唇枪舌剑,质问和辱骂,都可以。
很奇怪的是,江澄也一句话不说,像是憋着一口气。
江澄在魏无羡身侧坐下。
心脏一阵剧烈颤动,魏无羡猛地咳嗽起来。咳出的花瓣全都捏进手心,右手满了换左手,袖子里还能再藏点,大概能蒙混今夜。
实在不能不说话,魏无羡开口道:“你还来做什么。”
江澄说:“看你死了没有。”
他话差点没说完,也是掩面一阵咳嗽。
魏无羡问:“你着凉了?”
江澄说:“没有。”
他们此起彼伏地咳嗽,魏无羡心觉好笑。他和江澄较劲一辈子,为何连生病也要攀比是谁离阎王爷那头近。最好笑的是,大家都偏偏要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硬朗样子。
“我梦见过师姐。”魏无羡主动提起。
说得坦然,心中不是不痛。
江澄冷冷道:“你还有脸提她。”
魏无羡沉默很久,忽尔道:“江澄,你那天质问我的话,我觉你说得很好。”
江澄说:“哪一句?”
魏无羡一扬手,当空抛出一叠火符,随风飘舞,纷纷扬扬。不知道有多少张,那些寂寥的日夜,他沾了咳出的心头血胡乱勾画,每想起江澄一回,就划下一笔。
火光漫天,他们终于在晦暗中看清彼此的脸,倏忽而逝的光也照亮了彼此的孤独与一无所有。
魏无羡喃喃道:“你问我,不是说好能控制得住的么?”
“我也以为我能控制得住……可是,可是阿澄,你听我说,我也是后来才明白,原来竟有这样多的世事不可控,比如鬼道,比如咳嗽,又比如……”
他偏过头,轻轻吻上江澄的唇。
江澄身体一僵,他抓住了魏无羡的手,或许原本是要拽开的罢。
火符燃尽。
魏无羡吐了这么多回花瓣,这才第一次在唇齿间尝到梨花的滋味,原来不是甜的。
长吻缠绵,面面相觑时尴尬,魏无羡岔开话题:“你有没有在这个季节看过梨花。”
江澄一恍神,胡乱答道:“梨子都能吃上了。”
魏无羡惭愧道:“真对不住,我应该炖梨汤招待你的。”
冰糖炖梨是江厌离教魏无羡做的,江澄觉得他只有这道手艺才是正常口味,或许只是因为魏无羡只有在做冰糖炖梨时才不会放重辣,没有任何一个蠢货会在做甜汤时放辣。
“阿澄……要是以后我不在了,再找个会给你做冰糖炖梨的人罢。”
江澄在雨纷纷的暮春咳嗽不停,他想起很多年前也得过一场怪病,一咳嗽便要吐花。他从未求医,最后不知为何不药而愈。
家仆端上一碗梨汤。
见了梨汤,江澄莫名想到梨花,那方被火光照耀的夜空,魏无羡带热还冷的唇角,那时他一颗心急速往下沉,缠绵是背德的沉沦。
梦半醒时夜至冷。江澄没有刻意忘记魏无羡,也从未刻意想起他。交缠爱恨如宿醉,睁开眼时带了倦意,酒劲是上辈子的事。
江澄用勺子舀起梨块。他和魏无羡小时候被迫分享一切,唯有吃梨时各自吃一整只。当初这种孩子气的坚持并无多大意义,他们分离至今已是十三年。
F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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实话说…… 不 我无话可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