舞雩

一直游到海水变蓝。

无效信

最近加班加到天昏地暗,每天写报告18小时,摸出几分钟刷朋友圈,得知一位故友路过了我所在的城市。

她是我初中很要好的朋友,曾经一度非常、非常的亲近。

我们的初中,中考成绩在市里非常的好,入读的人,大多是体面人家的小孩。可惜,当时弥漫着非常严重的校园霸凌风气。我在青春期入读这样一所学校,好似进了熔炉,整个人毕生性格都因此改变,所遭受的一切,直到今时今日,在某些瞬间,痛苦还会冒出来,像光脚踩到毛毯上冒出的针尖。所谓创伤,直到这一刻,或许还没有彻底痊愈——虽然这十来年很努力了。但打下这些字时,心还会颤抖。

她也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之一。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,我们给予了对方非常微弱的慰藉和温暖。

她长得非常非常漂亮,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风情。美到什么地步,班级之间举办篮球友谊赛,别班的男孩子特意来提醒她,让她不要去看,因为十人上场,九人明恋她。很多年后,我玩儿微信附近的人摇一摇,摇到初中校友,他问我,是否认识她,他说,当时,男生都以能去追她为风尚。

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我和她之间的情感经历,并不是全然纯粹的姐妹情深。打一个非常不恰当又体现了一定年代感的比喻,她像是《年华是无效信》里的王子杨,而我就是宁遥。这本青春伤痕文学,一记就是好多年。初中毕业后,我将这本书送给她,她和我说,她看完了。

我没有和她念同一个高中,也不在同一个大学,此后也一直生活在不同的城市。高考后,我去她大学所在的城市旅游,去酒吧玩儿,每天晚上都去海边散步。那是我和她少女时代的最后一个夏天。

她每年都会祝我生日快乐,每一年。而我总是记不得她农历生日,尽管我说过,要做唯一祝她新历生日快乐的人。

成人后我一直逃避并不愉快的少年时代,避见旧人,克制对旧事的回想。她终于也住进我的历史里去了,作为万般不堪中稍微有些亮光的一段。

后来她终于遇见一个真心待她、对她好的人。她被求婚没有告诉我,领证也没有告诉我,她说,结婚时,会请我来。

不是每一个长得漂亮又爱得赤诚的女孩子都能遇见幸福,我为她感到由衷开心。

她问我什么时候结婚,我说,我不知道,我害怕组建家庭,也畏惧承担责任。她问,为什么。其实我早就明白,十几岁的时候就明白,我和她,即便一同经历过绞肉机岁月,又似食人花般野蛮生长了这些年,到底是两样的人。

她和先生临时改道要来我的城市,我掐指一算,原来也快有十年没见过她。初中才多少年,一下子,时光就翻了几倍,不是不残忍的。

我们是真心交好。从前她节省自己的零用钱,给我买银手链,戴断了,就再给我买一条。我从那时养成了戴银饰的习惯,直到今天,左手腕永远不会是空的。正如我心底属于她的角落,不能夸口说有多情深、多刻骨,至少也不是空无一物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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