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假如江澄早已拔出随便
人生欢爱时,少年新得意。
别来相忆。知是何人。
江澄第一次拔出随便时,锋利的剑刃几乎将他的心剖开两瓣——到底强韧,最后一点的血肉拉扯断不开,此时最痛。
他将剑端详许久,薄凉的光,恍惚能映照那人的无情唇角。
魏无羡最后一回拔剑时是怎样的心情,无所谓的笑,是执着还是无奈。
江澄反反复复地拔剑,太过难以置信以至于不得不做许多徒然尝试,如果只是一场幻梦,为何凌迟了这样久还未醒来。
家仆来时,内室载满碎瓷,像废墟中鱼鳞一片片。在江家日久,他见惯这样的事,更早前一年也有几回,秋末时最常见,后来宗主渐渐很少失态。
宗主向他遥遥抬手,手心托一柄剑,姿态不以为意似握一把鸿毛。
你来试试。
听江澄这样说,家仆唯有跪下来。
江澄揉了揉眼角,为什么人流过这样多的血,还会有泪。
那夜同魏无羡饮酒正好,好似恩仇俱消,彼此面上都带了笑。
江澄忽尔将随便举至两人眼前,轻松似席间多上一道小菜,是两人都喜欢吃的酸辣藕尖,盛夏游船时佐酒吃,清风过,醉梦逍遥。
魏无羡总是镇定自若,懒洋洋伸手接,笑得极亲热,同江澄说,这十三年,麻烦你啦。
江澄将手腕一晃,令魏无羡捉了个空。
他似笑非笑道,你从前给那些花架子剑法起过什么名儿,不如再舞一回的。
魏无羡的笑僵在唇边。
共衔满堂酌,独敛向隅眉。中心乱如雪,宁知有所思。
莲花坞的游廊檐顶,两个人的剑曾经清清脆脆地击在一起,绣了九瓣莲的衫角翻滚,御剑而行总有快意风。
或者……我帮你回忆。江澄缓缓拔出随便,在魏无羡眼前。动作缓慢又冷静,他的眉眼,他的笑意,浸染残酷美丽。
魏无羡失了颜色,唇微微泛白,唯有眼神残留挣扎不能的一点倔。
他说,不必了,我不会再想起。
江澄收了剑,他应当要质问魏无羡,问他为什么,问他凭什么。如果说这些年暗自期盼那人身死不至魂消,也是为了这分执念,不会再有别的了。
可是铺排千百余回的对峙竟如斯平常,连悲哀也平静,像混在酒里的月光,点滴浇进泥地,悼念悄无声息。
他没什么要再问他,也不必听他再讲什么。
亲吻从来是很凶狠的,江澄撑开魏无羡手指,两个人的手扣在一起,自然地垂下来。刹那间,几轮年月淌过,一时有一时的地久天长。
魏无羡说,换作是你,你一定也会和我做同样的事。
江澄说,我怎会和你一样。
若我待你好,再换几辈子,你也绝不会知道。
Fin.